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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刘元海石勒苻坚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五、《昌谷集》卷二一
晋鹿不克,群戎竞逐。
乘时崛起。
有天时人事,足以争衡中国,得三人焉,亦可谓不碌碌矣。
刘渊之起离石也,好学承师,览《史》、《汉》诸子,议论宏远,耻一物不知。
其后复呼韩旧业,假炎刘坠绪,役鲜卑、乌丸,如使仆奴;
蒲坂平阳,如拉朽株。
不幸而死,其子聪粲不足有为于天下。
石勒王浚,走刘琨,南据洛阳,北据襄国,遂降曹嶷,取刘曜
其商搉是非,足以照郦生、子房得失;
其雌黄人物,足以定高、光上下,不特雅好文学,考诸生经义而已。
仅免其身,子弘弗克负荷,屠其家于季龙之手。
苻坚最晚出,恳恳勤勤,尤在刘、石之上。
废职之可修修之,绝世之可继继之。
农桑于是乎课,学校于是乎立。
其用王景略也似智;
其不族鲜卑也似仁。
若其取卫辰,降慕容晖,逐杨氏而制仇池,掳张天锡而守姑臧,奄长安而君之,有中国文物之盛,拥百万之众,卒土溃而瓦解。
尚论古道之君子,临卷慷慨,未尝不太息遗恨于三人也。
考论至此,窃意古者仁心仁政,诚自有规模制度,足以立万世纲纪,本数末度,皆有以相副,非徒以颐指气使,耸动天下。
而虚文少实,所以夸示于人者,不足以寿国脉而追前哲也。
今即三人之事而言之,之治差劣于,而渊之治又劣于
然而愈可纪则愈不立,粗有称则粗有后,著效之相反,而论报之不伦,岂天道高远,非人事之可及哉?
有兄法,不得志于其母久矣。
坚之弑君,本意自立,乃欲诈逊其兄以服众。
法虽不许,犹不足以免其死。
此其事亲从兄之初,固已不胜其伪。
在位二十七年,安于忍而阻其兵。
既袭有群雄,残民于锋镝之下,乃欲免其渠魁,以示姑息。
名之證,厥有端绪。
至于伐晋一事,尤更昭著。
其语道安也,则曰:「天生烝庶而立之君,所以除烦去乱也」。
其语太子也则曰:「始皇之灭六国,其王岂必皆暴也」?
以区区新造之秦,而有百万不息之师,内有好大喜功之心,而外盗渊、骞、夷、齐之行。
鲜卑怨仇,布满畿甸;
旧人族类,斥远遐方。
心迹之相违,处分之乖谬,转战万里而徼幸于一胜,则坚之败也理也,非暂也。
事伏利度则执利度,宴王弥则斩王弥,帝王浚而实袭王浚,其诡诈踪迹,亦不可缕数。
用陈遐则取其诬谮,任季龙则纵其残虐。
方之于,虽粗有磊磊落落之意,而其长策不立,欲虚文不实以欺天下,大率相似。
始事成都王颖,既而背之。
假以单于之名,犹未足以厌服其心。
乃速建大号于天下,特戎略之杰者耳。
彼皆生长晋世,习熟于名公贤士之论,知天下可以力取,而不可以力服,惴惴然欲以信义之名结天下,实非所好。
王景略号称贤佐,犹不免拘拘政刑,无一毫宽大意,而况于陈元达、张宾、徐光之徒,日有性命不虞之忧,而望格其非心,跻之于圣贤,有天下之域,不可得矣。
汉高祖未定天下,以关中为腹心,以丞相府图籍文书为政事,以三军缟素为基本。
已定天下,则次律令,申军法,定章程,制礼仪,日不暇给,而规模宏远。
光武投戈讲艺,息马论道,特见其迹者耳。
北匈奴和亲之议,不用臧宫、马武之策。
交阯二溪蛮比岁间作,所用为将者,必以马援
心迹相应,昭不可掩。
载祀四百,未为幸也。
项籍仁而敬人,瞋目叱咤,人马辟易。
然起事而刺殷通,有天下而逐义帝,宰天下而使人怨不平。
周世宗斩樊爱能、何徽,军声大振。
秦凤,平淮南,力非不足,而其功业所就,不过如此。
帝王子孙万世之计者,可以鉴矣。
淮南王安罪议 西汉 · 赵王彭祖
 出处:全汉文 卷十二
淮南王安,甚大逆无道,谋反明白,当伏诛(《史记·淮南王长附传》:越王彭祖列侯让等四十三人议。又见《汉书》。)
又与王浚 其一 晋 · 晋武帝
 出处:全晋文卷六
军人乘胜,猛气益壮,便当顺流长骛,直造秣陵(《晋书·王浚传》,上表自理曰:「臣前被庚戌诏书。」)
上表言 西晋 · 范阳王虓
 出处:全晋文卷十五
河间王颙等宜委任如旧自悯怀被害,皇储不建,委重前相,辄失臣节。
是以前年太宰与臣,永惟社稷之贰,不可久空,所以共启成都王颖,以为国副。
受重之后,而弗克负荷。
「小人勿用」,而以为腹心。
骨肉宜敦,而猜佻荐至。
险诐宜远,而谗说殄行。
此皆臣等不聪不明,失所宗赖。
遂令陛下谬于降授,虽戮臣等,不足以谢天下。
今大驾还宫,文武空旷,制度荒破,靡有孑遗。
臣等虽劣,足匡王室。
而道路之言,谓张方与臣等不同。
既惜所在兴异,又以太宰惇德允元,著于具瞻,每当义节,辄为社稷宗盟之先。
张方受其指教,为国效节。
昔年之举,有死无贰。
此即太宰之良将,陛下之忠臣。
但以受性强毅,不达变通,遂守前志,已致纷纭。
然退思惟,既是其不易之节,且虑事翻之后,为天下所罪,故不即西还耳。
原其本事,实无深责。
臣闻先代明主,未尝不全护功臣,令福流子孙。
自中间以来,陛下功臣初无全者,非独人才皆劣,其于取祸,实由朝廷策之失宜,不相容恕。
以一旦之咎,丧其积年之勋,既违《周礼》议功之典,且使天下之人莫敢复为陛下致节者。
巨等此言,岂独为一张方,实为社稷远计,欲令功臣长守富贵。
臣愚以为宜委太宰以关右之任,一方事重,及自州郡已下,选举授任,一皆仰成。
若朝之大事,废兴损益,每辄畴咨
此则二伯述职,周召分陕之义,陛下复行于今时。
遣方还郡,令群后申志,时定王室。
所加官,请悉如旧。
此则忠臣义士有劝,功臣必全矣。
司徒戎,异姓之贤;
司空,公族之望,并忠国爱主,小心翼翼,宜干机事,委以朝政。
安北将军王浚佐命之胤,率身履道,忠亮清正,远近所推。
如今日之大举,实有定社稷之勋,此是臣等所以叹息归高也。
宜特崇重之,以副群望,遂抚幽朔,长为北藩。
臣等竭力捍城,藩屏皇家,陛下垂拱,而四海自正。
则四祖之业,必隆于今,日月之晖,昧而复曜。
乞垂三思,察臣所言。
又可以臣表西示太宰(《晋书·范阳王虓传》,与东平王楙镇东将军周馥等上言。案:篇末云:「可以臣表西示太宰。」则此篇是表也。)
王彭祖 魏晋 · 无名氏
《晋书》曰:王浚永嘉中大司马。加侍中大都督。督幽、冀诸军事。会京洛倾覆。大树威令。专权横恣。时童谣曰:
幽州城门似藏户。中有伏尸王彭祖(○《晋书》王浚传。《书钞》七十二、《御览》五百四十九并引王隐《晋书》。《诗纪》四十四。)
隋高祖 初唐 · 朱敬则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七十一
孙资阴谋。
晋宣入辅。
郑译矫制。
隋文受遗。
自此而有魏人。
从斯以迁周鼎。
盖天厌乱德。
神诱其衷。
若妄指河冰。
遂成王业。
误击金鼓。
仍启霸国也。
况体貌奇特。
仪表绝人。
太祖之钦明。
异其风骨。
宪王之聪察。
惮以非常。
韦鼎一见以委诚。
赵公闻名而进女。
是以称刘季之灵怪者。
不谋同词。
说中兴之应谶者。
往往偶语。
属周多世故。
祸难荐臻。
始以后父之尊。
遂受托孤之寄。
骑虎不下。
掎角是因。
不利孺子
非唯管叔之言。
社稷输人。
宁止休公之对。
所以尉迟举魏。
从乱如云。
王谦据蜀。
其徒若市。
遂能驱驾豪杰。
委任忠良。
不下庙堂。
天下大定。
然后讴歌允集。
文物满庭。
卿云晓聚。
长星夜扫。
拱揖而朝偫后。
升坛而类上帝。
绍舜禹之遗躅。
汉魏大名
于是流旷荡之元风。
浸淳古之膏泽。
削秋荼之繁令。
革亡国之哀声。
加之以恪勤。
广之以质素。
太阳满昆虫之穴。
湛露垂行苇之苕。
教人七年。
亦可以即戎矣。
俄属陈朝丧德。
江海扬波。
自绝于天。
结怨于下。
乃以开皇八年十月
少昊之秋气。
动文昌之将星。
下蜀汉之舟。
翩翩龙跃。
集幽并之骑。
萧萧马鸣。
一苇而可以横大江
三令而可以陵汤火。
蒋山苦战。
子文之魂魄飞扬。
建业大崩。
叔宝之金汤不守。
既遭岸上之虎。
非复水中之龙。
斩伯噽以谢陈人。
陆机而慰吴士。
春波暂洗。
污俗咸新。
秋露一零。
弊化斯改。
乃下制曰。
今率土大同。
含生遂性。
内外职位。
遐迩黎人。
家家自脩。
人人克念。
使不轨不物。
荡然俱尽。
此乃忧勤之心。
见于动静。
故使六合之中。
观如晓日。
八纮之内。
若遇新晴。
况复尽力于人。
励精为政。
躬亲以率下。
因心以感物。
烟火万里。
风雨四时。
野有击壤之歌。
天无垂象之诫。
元□丹徼。
烟燧不惊。
玉槛金河
波澜久息。
天子登云台而访道。
实垂拱而无为。
公卿指日观以推诚。
愿升中而每竭。
可谓尽美矣。
未尽善也。
然天性既猜。
素无学术。
意不及远。
政惟目前。
是以牝鸡司晨。
谗人罔极。
剖符罕山河之固。
同盟多剪黜之悲。
恩不终于有功。
罚每深于无罪。
启阋墙之兆。
借实沈之兵。
杨素决其波。
张衡注其隙。
柳远草制。
房陵尚遥。
穆子授戈。
竖牛仍在。
祸非天降。
衅是人谋。
是以知隋运之不永矣。
君子曰。
昔陆孟知中兴之微。
宣帝始重儒术。
李通称汉家之命。
世祖专信谶文。
时好既行。
其流遂广。
子云符命。
尹敏伪言。
即其类也。
高祖少爱不经之谈。
遂好迂诞之说。
所以王劭顺旨。
袁充取容。
赏溢邱山。
恩深江海。
岂不弊乎。
又祥瑞者。
圣人之应也。
至若八百集于孟津
六王至于陔下。
周人岐山之北。
晋众江汉之南。
负乐就陈。
携手适宋。
牛马内向。
偫盗外奔。
宗社乂安。
黎民不散。
此瑞之上也。
若乃连珠共轸。
的砾清汉之涯。
合璧齐辉。
光芒黄道之上。
四时不爽。
百谷用成。
家有孝慈。
人怀礼义。
此善之应也。
至如白鹿朱雁。
璚露卿云。
鸠雀异毛。
草木殊状。
此并沐我皇泽。
煦我帝
圣人圆城之中。
天子生成之物。
岂足表太平之日。
显休明之辰。
而隋主好之。
意不能尽。
遂令巧伪相半。
何其薄哉。
石虎之有中原也。
膻胡臭羯。
牧马驱羊。
子女殁于淫昏。
文物尽于锋镝。
犹得厌六马。
驾四麟。
燃连理之材。
煮白雉之肉。
若天道不惑。
应降以灾。
由斯而谈。
断可知矣。
隋之眷眷。
复何为哉。
问曰。
晋克金陵
功多者属吏
隋平建业
德俊者尤□岂争名于朝。
事必须此。
将廉耻道尽。
莫畏书乎。
君子曰。
晓兵之家。
因敌变化。
故有功成请罪之义。
君命不受之谈。
今者王浚乘风。
贺若先战。
苟有大利。
何细瑕。
方知责兵士之污宫闱
军司之隐玉帛。
岂不狭乎。
始知范燮后入。
孟侧不前。
郤克有词。
冯异不语。
时无君子。
斯焉取斯。
岂与夫自伐无惭。
奋髯直出。
而相类乎。
又问曰。
王者初兴。
必有佐命。
莫不同声相应。
同气相求。
白云之郁应龙。
清风之集雕虎。
不以夷险易志。
不以远近隔心。
千载一时。
其来尚矣。
三代以前。
缅邈无际。
两汉之后。
声名可寻。
若乃庇俗匡时。
体国经野。
谋出心膂。
政待股肱。
但清济之入浊河。
波澜莫辨。
蚊虻之附骥尾
迟速罔知。
既因论讨之馀。
愿示悬衡之末。
君子曰。
神人无功。
达人无迹。
张子房元机孤映。
清识独流。
践若发机。
应同急箭。
优游澹泊。
神交太虚。
非诸人所及也。
至若陈平荀彧贾诩荀攸刘煜郭嘉田丰沮授崔浩张宾等。
可谓天下之菁英。
帷幄之至妙。
中权合变。
因败为功。
爰自秦汉。
讫于周隋。
相薰。
惟有此矣。
萧何镇静关中
寇恂之安辑河内
亮相蜀。
张昭辅吴。
茂宏之经理琅琊
景略之弼谐永固。
刘穆之众务必举。
遵彦百度惟贞。
苏绰共济艰难。
高颎同经草昧。
虽功有大小。
运或长短。
咸推股肱之材。
悉为忠烈之士。
若乃威以静国。
谋以动邻。
提鼓出师。
三军贾勇。
置兵境上。
千里无尘。
内外兼材。
孔明景略也。
崔浩云。
王猛苻坚管仲
刘裕是德宗之曹瞒
孙盛云。
孔明善辅小国。
子产之流也。
斯言中矣。
颜鲁公行状 唐 · 殷亮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十四
公姓颜。
名真卿
字清臣
小名羡门子
别号应方
京兆长安人也。
颜氏乃春秋小邾子之苗裔。
昔帝轩氏生昌意
昌意生颛帝。
颛帝生老童。
老童生吴回
吴回生陆终。
陆终生六子。
一曰昆吾
国卫也。
二曰参胡。
其国韩也。
三曰彭祖
其国徐也。
四曰会人。
其国郑也。
五曰曹姓。
其国邾也。
六曰季连。
其国楚也。
曹姓国于邾。
春秋邾武公为鲁之附庸国。
武公名仪甫
字颜公
故公羊传云。
颜公有功于齐。
威公命为小邾子。
子孙以王父字为姓氏。
以其附庸于鲁。
故代代事鲁为卿大夫。
故先贤传孔子弟子。
达者七十二人。
氏有其八。
氏之儒学可知也。
颜无繇字路
颜回字子渊
辛字子柳
颜高字子骄
颜祖字襄颜
哙字子声。
颜之仆字叔并
颜何是也。
至公之十六代魏青徐二州刺史讳盛
字鲁国
琅琊
临沂县西七里。
十二代侍中讳含
琅琊丹阳
五代北齐黄门侍郎讳之推
丹阳京兆长安
高祖秦王记室参军讳思鲁
曾祖蒋王文学著作郎讳勤礼
王侍读讳昭甫。
薛王友赠太子少保讳惟贞
秘书监师古之曾侄孙也。
公以家本清贫。
少好儒学。
恭孝自立。
贫乏纸笔。
以黄土埽墙。
习学书字。
楷书绝妙。
词翰超伦。
年弱冠。
开元二十二年进士及第登甲科。
二十四年吏部擢判入高等。
朝散郎秘书省著作局校书郎
天宝元年秋
扶风郡太守崔琇举博学文词秀逸。
元宗御勤政楼。
策试上第。
以其年授京兆府醴泉县
黜陟使户部侍郎王珙以清白名闻。
通直郎长安
六载监察御史
制云。
文学擅于登科。
器干彰于适用。
宜先汗之职。
俾伫埋轮之效。
寻充河东朔方军试覆屯交兵使
凡阅举糺士伍舒惨之情。
事理无不必当。
七载又充河西右军覆屯交兵使
五原郡有冤狱不决。
公理之。
时方久旱。
而甘泽立应。
郡人呼为御史雨。
八载又充河东朔方军试覆屯交兵。
使有荥阳郑氏兄弟三人。
或居令长。
或尉京畿剧任。
往年母亡。
殡于太原佛寺空园之内。
经二十九载未葬。
公乃劾奏之。
敕三人放归田里。
终身勿齿。
左金吾将军李延业。
素承恩渥。
曾召蕃客内宴。
引驾仗不报台。
公责之。
延业凭恃权势。
朝堂喧愤。
公奏之。
出为济南太守
朝廷惮焉。
不敢不肃。
八月殿中侍御史
中丞宋浑
以私怨为御史吉温崔圭所诬告。
贺州
公谓曰。
奈何以一时之忿。
而欲危宋裔乎。
由是与二人不平。
宰相杨国忠初党于
亦怒公之不附已。
吉温中丞蒋冽奏公为东京畿采访判官
九载十二月侍御史
百馀日转武部员外郎
判南曹
提纲目。
锄苛细。
武调者多感而怀之。
十二载。
国忠以前事衔之。
谬称精择。
乃遂出公平原太守
其实去之也。
公至郡。
访孝义名节之士。
皆旌其门闾。
或蠲其户役。
安陵处士张镐
多才博识隐居。
公诣其居。
与之抗礼。
廉使巡察
乃荐焉。
其后官至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安禄山幽州十馀载。
末年反迹颇著。
人不敢言。
公亦阴备之。
因岁终式修城
濠增堵。
坏𡑡垣。
立植木。
内为禦敌之计。
外托胜游之资。
及兵兴。
果赖其固而城得全。
十四载。
禄山祸谋将发。
公遣子至范阳禄山
今年冬合当入计。
禄山猜之。
不许。
公既不得离郡。
乃遣亲客前汉长史蹇昂奏其状。
状留禁中不报。
十一月
禄山反于范阳
众号十五万。
长驱自赵定而南。
洛阳
散榜诸郡。
莫敢枝梧。
禄山乃榜公。
令以平原博平兵七千人防河。
博平太守张献直为副。
公登时使平原司兵参军李平乘驷奏之。
平至东京
封常清
云吾得上旨。
凡四方奏事者。
许开函而再封之。
平听焉。
常清遂倚帐操笔。
寄书于公。
论国家之事。
词意甚切。
并附募捕逆贼牒数十封至平原
令坚相待。
公从之。
使亲表及门客密送于诸郡。
因此多有。
常清乃寻自败绩焉。
有敕赐死于陕州
竟不接声。
平之未至京师也。
元宗叹曰。
河北二十四郡。
无一人向国乎。
及闻平至。
中使五六辈迎之。
兼敕奔马直至寝殿门。
然后令下。
奏事毕。
元宗大喜。
顾谓左右曰。
颜真卿何如人。
朕兼未曾识。
而所为乃尔。
禄山之发范阳也。
平原郡有静塞。
屯平卢镇兵三千五百人。
并已发赴镇。
未达。
公悉追
更追诸县武举及猎射人
兼召募精勇。
旬日至万馀人。
宗子平原郡录事李择交统之。
骁勇之士刁万岁和琳徐浩相如高抗等分押营伍。
皆千夫之长。
乐以义举。
腹心无阻。
而为其将帅焉。
聚兵后数十日。
公大飨将士于子城四门之外。
办吏四人主酒食所约五十万。
厮役之流。
无不饱饫。
公躬自抚巡。
举酒下泪。
言国家之恩。
戮力死节。
无以上报。
众皆激愤勇。
思致命焉。
饶阳太守卢全诚与司马李正举兵据其城。
河閒司法参军李奂禄山所置长史王忠济南
月馀日。
清河义兵复归本郡。
济南太守李随下游奕将訾嗣贤渡河。
博平太守马⿱(异)
据其郡。
各有众数千。
或至万人。
相次于平原
共推公为盟主。
公三辞后听焉。
诸郡咨禀指挥
告败剋日数十至。
信都郡武邑县李铣来投。
县令宣远刘铣母。
公以私钱十万募人劫迎之。
故士众叹感。
无不愿效者。
果遂偫
兼斩庞宣远首而携
十二月
禄山东京
留守尚书李憕御史中丞卢奕判官巩县蒋清等。
因使以三人之首来徇河北
且以胁降诸郡。
使者段子光至。
初拽入门。
子光大呼曰。
仆射十三日东京
远近尽降。
河北诸郡不从。
故令我告之。
公若损我。
悔有日在。
遂历指三首。
各言其人。
公识其是。
恐摇人心。
乃谬谓诸将曰。
我审此三人。
皆非也。
遂命腰斩子光。
潜令收藏三首。
志其处。
数日稍
等首澡洁。
仍缚蒲为身棺殓。
发哀致祭
城外殡之。
三日
举声下泪。
受文武吊慰。
左右无不出泣涕者。
自此义合归者益多矣。
斩段子光之日。
沧州清河县步五千攻常山
太原节度使王承业拥兵最近。
不时出救。
常山遂陷。
诸郡颇有贰者。
元宗乃以公为户部侍郎
依前平原太守充本郡防禦使
仍与节度使李光弼计会招讨
公以景城长史李晖为副。
李铣贾载侍御史沈震判官
是月。
又诏公为河北采访处置使
公又以前咸阳王延昌判官
张澹支使
清河郡寄客李华(后因封事睿宗有敕改名)
为郡人来乞师于公曰。
窃闻公高义首唱。
河朔归顺之人皆依倚。
以为声气洪赡。
人心可用。
若不倦于听。
则仆请言之。
公曰。
何如。
曰。
国家旧制。
江淮郡租布贮于清河
以备北军费用。
为日久矣。
相传为天下北库。
今所贮者有江东布三百馀万疋。
河北租调绢七十馀万。
当郡䌽绫十馀万。
累年税钱三十馀万。
仓粮三十万。
时讨默啜
甲仗藏于库内五十馀万。
编户七十万。
见丁十馀万。
计其实。
足以三平原之富。
料其卒。
足以二平原之彊。
若因抚而有之。
以两郡为腹心唇齿。
其馀乃四支耳。
安敢有不从者哉。
彼要仆为行人。
以造公之垒。
仆明见其可同心也。
取命于屏戟之外。
惟公图之。
公曰。
所合之众。
未曾知战。
自死且急。
安有恤邻之暇哉。
虽然。
诺足下之请。
则可为乎。
对曰。
清河遣仆致命于公者。
盖欲禀义□大贤以济谋。
非力不足。
而借公之师。
以当强寇也。
瞻仰高意。
未有决词色。
与济清河也。
安敢言为哉。
时华才年二十馀。
皆沮云。
必动众无成。
惟公奇之。
迫于众情。
未□许耳。
乃就馆操书。
以达其
意者略言清河去逆就顺。
以全实之资。
上公之军。
承公之命。
时不纳而疑之。
即仆辕之后。
清河必有所托。
系与他人。
与公为西面之难。
无什日之期耳。
公及噬脐乎。
公览而惊之。
遂排偫议。
独仗其决。
借兵六千人。
兵既出平原
次于竟上。
将把公手而归。
公曰。
兵既行矣。
可以言吾子之否。
曰。
近闻朝廷遣程千里精兵十万。
太行东下。
拟诣口。
河北诸军讨灭叛逆。
而口为贼所守。
千里兵不得东出。
须先伐魏郡袁知泰(泰禄山所署伪太守
纳旧太守司马垂。
使为西南主。
分开口。
千里之军。
因令讨邺郡以北。
直至幽府已来未顺城邑。
平原清河率同盟诸将。
以十万人直指河阳
分效兵巡河。
而悉制其奔冲之路。
计王师东讨洛邑
必不减二十万。
河南诸郡义师。
西向临之。
亦不减十万。
公当表请坚壁勿战。
不旬月而贼有溃败相图之势矣。
公然之。
遂移牒清河等诸郡。
并遣大将宗子李择副将平原县令范馥偏裨和琳徐浩等十馀人。
促兵清河合势。
便宜从事
复命于清河
因兵合之际。
修永济渠。
引水绕州。
城上大修守战之具。
旬日而毕。
又以清河四千兵。
平原连踪而西。
博平亦义兵千人来合。
于是三郡之师。
屯于博平郡堂邑县西南十里。
袁知泰遣其麾下将白嗣深乙舒蒙等。
率二万人来拒战。
三郡之兵。
尽日苦斗。
遂大败之。
斩首万馀级。
生擒一千馀人。
马一千匹。
军资器械。
不可胜数。
其日。
魏郡城东南面女墙一百五十步。
无故而崩(去郡邑百里战日而崩所以为异)
知泰走投汲郡
于是自魏郡以东。
堂邑百馀里。
莫不携壶浆于道侧。
候官军。
公声益震。
境内稍安。
平原之师。
既西合清河
时贼将史思明饶阳
平原救之。
仍遣游弈兵来拒。
前锋去旧县十里。
公惧不敌。
乃遣骁将刁万岁以三千兵逆之。
坚壁不战。
又以书过河。
北海太守贺兰进明
马步兵五千来助。
公陈兵而迎之。
相揖哭于马上。
悽恸三军。
宴犒甚厚。
进明遂屯平原城南。
息养士马。
公每事咨谋之。
自是兵威之重。
稍移于进明矣。
而公不以为嫌。
进明未有所之。
李择交兵入清河
寻又破于堂邑
而因公以有功。
礼逊于进明
河北招讨使
择交馥各徵进官级。
清河博平有功。
不录一人。
时论进明必有后败。
未期果失律于信都城下。
有诏抵罪。
公纵之使赴行在。
进明以全。
乃公护之也。
君子曰。
窃人之财。
犹为之贼。
况窃人之功乎。
进明之不死幸也。
然公亦过于宽厚矣。
三月
河北节度使李光弼
以朔方马军三千。
步军五千。
初出土门
将讨定河朔
公乃抽兵归。
并放博平清河等军各归本郡。
敛戢以待光弼之命。
俄而光弼平山郡(敕改常山平山
续有诏遣郭子仪以万军助之。
两进兵又拔赵郡
史思明方守博陵以自固。
仍将兵来拒。
于是两军与思明三万人对阵于嘉山大战。
思明败绩。
徒跣走入博陵城
两军斩首万馀。
虏获不可胜计。
平山赵郡已拔。
刘正臣本名客奴归顺于平原
平卢等十七郡。
公先据之。
于是横截贼路。
人往来幽府。
皆以精骑偷路。
又多被官军杀之。
其贼将士父母妻子。
及曳落河种族。
并质在范阳
绝怀震恐。
时方盛暑
公知光弼子仪禁断侵掠。
将士少衣服。
乃送十五万帛。
为三万人装以遣。
人至饶阳
潼关不守。
两军却入土门
遂留不行。
河北诸郡。
公始复指麾征讨之事。
肃宗之在灵武也。
公前后遣判官李铣马步军张云子。
以蜡为弹丸。
以帛书表。
实于弹丸之内。
潜至灵武奏事。
有诏以公为工部尚书御史大夫
依前河北招讨采访处置使
又于丸内奉敕书。
及即位改年赦书至平原
散下诸郡宣奉焉。
又令前监察御史郑昱奉赦书。
宣布河南江淮
所在郡邑。
风从不疑。
而王命遂通。
则公之力也。
河北诸郡。
禀公之命。
粗为安肃
公以兵兴半年。
军用已竭。
思所以赡济之。
未得其略。
先是清河行人李华
堂邑战胜后。
又睹公辞权而不有之。
遂藏于人閒不及见。
公再三盟约。
号令诸郡。
及以文牒求之曰。
清河郡属崔审交应贼之后。
吏不安。
行人李华乃崇墉隍。
锻甲矫剪。
乞师破敌。
和众安人
静言其功。
须有甄赏。
仍牒之于路以求焉。
于是复诣平原
与公相见。
公因问以足用之计。
遂与公数日参议定。
以钱收景城郡盐。
沿河置场。
令诸郡略定一价。
节级相输。
而军用遂赡。
北海郡录事参军第五琦
刺史贺兰进明招讨河北
睹其事。
遂窃其法。
乃奏肃宗于凤翔。
至今用之不绝。
然犹未得公本策之妙旨焉。
是年秋
禄山遣其将史思明子奇等。
并力攻河北诸郡。
前后百馀日。
饶阳河閒景城乐安
相次而陷。
所存平原博平清河三郡而已。
然人心溃叛。
不可复制。
公乃将麾下骑数百。
平原渡河。
淮南山南取路。
肃宗于凤翔行在。
初公之将过河也。
乃谓判官穆宁张澹曰。
贼势死尔。
若委命待擒。
必为其快心。
辱国之命也。
今将径赴行在。
公以为何如。
若朝廷必诛败军之罪。
以励天下。
则王纲可振。
死亦何恨。
如复从事
以责后效。
则业不朽矣。
与诸将皆赞之。
策马发至。
朝廷除公为宪部尚书
刘客奴渔阳归顺。
史思明光弼子仪相持于赵定之閒。
客奴遣使越海。
与公计会。
公使判官贾载将男颇为质信。
泛海以军粮及战士衣服遗之。
时颇始年十岁馀。
公更无子息。
三军恳请留之。
不从。
等回。
公乃与渔阳声势相连。
寻又使人迎其军。
比至。
公已弃平原
归于行在。
竟不及事。
然自肃宗已来。
河南及诸道立大将
如王元忠田神功董泰侯希逸李正已许杲卿等。
初皆是公自北海迎致之者。
终无私谒焉。
至二年正月
又除御史大夫
未几。
因忤圣旨。
冯翊太守
乾元元年三月又改蒲州刺史本郡防禦使
丹阳县开国子
食邑一千户。
是年为酷吏唐旻所诬。
饶州刺史
二年六月升州刺史
浙江西道节度使兼宋亳都防禦使
刘展反状已露。
公虑其侵轶江南
乃选将训卒。
缉器械为水陆战备。
都统使李峘以公为太早计。
因密奏之。
肃宗诏追。
未至京。
刑部侍郎
刘展举兵渡淮。
败绩奔江西
淮南遂陷于
议者皆多公而怨焉。
上元元年秋
御史中丞敬羽
狙诈险惨。
班列皆避之。
公曾与之语及政事。
遂遭诬贬蓬州长史
公乐道自怡。
不以介怀。
宝应元年八月
代宗有诏除利州刺史
十二月户部侍郎
银青光禄大夫上柱国
广德元年又加金紫光禄大夫
荆南节度使观察处置使
迟留未行。
为密近所诬。
遂罢前命。
代宗幸陕。
公扈从至行在。
尚书右丞
宰相元载与公不叶。
公亦面数之。
不为之屈。
及銮驾还宫。
公曾建议先谒庙。
然后即安宫阙。
事竟不行。
方在于立班。
更顾公曰。
所见虽美。
其如不合事宜。
公怒而进曰。
用舍在相公耳。
言者何罪乎。
然朝廷纪纲。
岂堪相公再破除也。
自此衔之而不忘。
二年正月检校刑部尚书御史大夫朔方行营汾晋等六州宣慰使
又疑公因使奏对必言短。
寻罢前命。
惟知刑部尚书事。
三月晋封鲁郡开国公
食邑三千户。
自与公有隙。
常俟公阙。
公亦献书直奏其奸状。
代宗俱容。
不罪之也。
永泰二年春
差公摄职谒太庙。
公以祭器不修。
言之于朝。
谮公以为讪谤时政。
峡州别驾
代宗为罚过其罪。
寻换吉州别驾
公与往来词客。
诗酒讲论。
为乐甚。
有所著。
编为庐陵集十卷。
大历三年抚州刺史
在州四年。
以约身减事为政。
然而接遇才人。
耽嗜文卷。
未曾暂废焉。
因命在州秀才左辅元
编次所赋。
临川集十卷。
七年九月湖州刺史
公以时相未忘旧怨。
乃加勤于政。
而以杭州富阳李㟧为本州防禦副使
苏州寓客校书郎权器游客前大理司直杨昱判官
委垦草辟田之务于
委阅簿检吏接词政之务于等。
而境内宴然。
公初在平原
未有兵革之日。
著韵海镜源。
成一家之作。
始创条目。
遂遇禄山之乱。
寝而不修者二十馀年。
及至湖州
以俸钱为纸笔之费。
延江东文士萧存陆士修裴澄陆渐颜祭朱弁李莆清河寺僧智海兼善小篆书吴士汤涉等十馀人。
笔削旧章。
该搜偫籍。
撰定为三百六十卷。
大凡据法言切韵次其字。
按经史及诸子语。
据音韵次字成句者刊成文裁以类编。
又按仓雅及说文玉篇等。
其义各注其下。
谓之字脚。
韵海者。
以牢笼经史之语。
依韵次之。
其多如海。
镜源者。
八体之本。
究形声之义。
故曰镜源。
绵亘数
其功乃毕。
表奏上之。
有诏付所司藏之于书府。
大抵求经史撰集篇赋。
利于后学焉。
此外饯别之文。
及词客唱和之作。
又为吴兴集十卷。
检校国子祭酒杨昱
御史中丞京畿采访使除为汉州刺史
湖州刺史
以旧府之恩。
乘州人之请。
纪公遗事。
刊石去思碑于州门之外。
即今都官郎中陆长源之词也。
十二
元载伏诛。
召公刑部尚书经年。
公以前后频典刑宪。
密启辞焉。
乃上选举利害事宜数十条。
代宗善之。
人莫知也。
遂改吏部尚书
今上谅闇之际。
诏公为礼仪使
先自元宗以来。
此礼仪注废阙。
临事徐创。
实资博古练达古今之旨。
所以朝廷笃于讪疾者。
不乏于班列。
多是非公之为。
公不介情。
惟搜礼经。
执直道而行已。
今上察而委之。
山陵毕。
光禄大夫
太子少师
依前为礼仪使
前后所制仪注。
令门生左辅元编为礼仪十卷。
焉。
三年八月太子太师
四年。
淮宁节度使李希烈以十四州叛。
袭陷汝州
执刺史李元平蔡州
朝廷诏公为淮宁军宣慰使
公乘驿驷至东京
河南尹郑叔则劝公曰。
反状已然。
去必陷祸。
且须后命。
不亦善乎。
公曰。
君命也。
焉避之。
许州
希烈相见。
宣传诏意未毕。
逆贼使其大将军王玢周曾
诟公以丑词。
劫公以白刃。
又令邻境同恶所遣使者四人。
希烈之前拜舞。
伏称诬诉国家之事。
勃慢凶豪。
词所不忍听也。
又令亲兵五千人。
号为希烈养子
人各持一刀。
逼胁于公。
如欲剸食之势。
公位不移
色不挠惧。
希烈睹公辞色不变。
谬为惊骇。
以身蔽公。
兵人既退。
方揖公就馆。
前后诈为公表奏。
自说其强盛以请汴州者数十。
今上知而寝之。
希烈虽穷凶极恶。
然亦感公文义。
大陈设燕会。
将欲送公于朝廷。
先为贼所擒汝州刺史李元平时在座。
公指引叱责之。
元平羞惭而起。
书其奸意。
坐上潜通。
希烈意变。
罢宴后。
遂拘公于官舍。
令甲卒十人守之。
仍穿一坑于厅之前以胁公。
公乃直言指希烈云。
死生有
何足多端相侮哉。
但以一剑见与。
公即必睹快事。
无多为也。
希烈惭谢焉。
自后不敢无礼于公也。
居数月。
贼于安州城下破官军。
得获将士。
以头连誇示于公。
公大声叫呼。
自床投地。
愤绝良久乃苏。
从此更不复与人言语。
哥舒曜收复汝州
检校刺史周晃已下百人。
希烈乃遣周曾康秀林等领二万人。
来袭哥舒于汝州
曾秀林行至襄城
乃谋翻兵杀希烈
奉公为节度使以归顺。
希烈押衙亦为内应。
先期一日事泄。
希烈乃遣骡子军三千。
奄至襄城
周曾等。
收其期兵而回。
因送公于蔡州龙兴寺居焉。
公度不得全。
自撰墓志。
以见其心。
又就希烈请数人之馔。
希烈不知而给之。
自陈设之。
因为文祭周曾已下为贼所害者。
无不欷歔。
其十二月
希烈汴州
僣逆称号。
为惨酷之具以逼公。
意欲其屈礼。
公愤然而无求生之意。
贼以止焉。
贞元元年
河南王师复振。
贼虑蔡州有变。
乃使其将辛景臻。
龙兴寺积薪。
以油灌。
既纵火。
乃传希烈之命。
若不能屈节。
自即裁之。
公应声投地。
臻等惊惭。
扶公而退。
希烈审不为已用。
其年八月二十四日
又使景臻等害于龙兴寺幽辱之所。
凡享年七十七。
明年三月
希烈为麾下将陈仙奇所杀。
淮西
仙奇军将营送公神榇于京师
嗣子栎阳县頵次子秘书省正字硕迎丧至汝州襄城县
乃葬焉。
攀号屡绝。
毁裂过不自胜。
其年十一月三日
祔葬万年县凤栖原之先茔。
有诏赠司徒
谥曰文忠
赙钱五十万。
二百硕。
中使吊祭。
仪仗送于墓所。
朝野莫不哀伤。
公蹈忠节之苦。
古今无类焉。
公平居之日自卑。
有井介之操。
而能容众。
有洁已之方。
不以疵物。
与道合岁寒者。
终始无渝变。
况君臣大义。
名教大节。
而得造次焉可夺求生而害仁者。
于戏。
淮宁之难。
岂止天不慭遗。
盖亦有无良之人。
以怨报德。
投之于无存之地也。
悲夫。
初遭难后。
江西节度曹王皋上表曰。
臣见蔡州归顺脚力张希璨王仕禺等说。
去年八月二十四日
蔡州城中见封有邻儿不得名字云
希烈令伪皇城使辛景臻右军龙兴寺颜真卿
埋于罗城西道南里。
并立碑。
臣听之未毕。
涕泗交流。
三军对臣。
亦苦呜咽。
且臣死王事。
子复父雠。
人伦常经。
不足褒异。
所悲去古日远。
浇风荡浮。
多苟偷生。
不顾节。
使忠孝寂寞。
人伦憔悴。
段秀实奋身击泚首。
颜真卿伏缢烈庭。
皆启明君臣。
发挥教训。
近冠青史。
前贤。
夫日月丽天。
幽明向烛。
忠烈曜世。
回邪革心。
伏请陛下降议百寮。
遐布九有。
刻石颂德。
告庙图形。
使元壤感恩。
皇风泽物。
公之密亲懿友。
动相规用。
以成其务者。
即今给事中殷公亮吏部员外郎柳公冕。
采其谋猷。
分以休戚者。
吉州刺史李公
重其
悦其能者。
检校国子祭酒杨公户部员外郎权公器。
其馀顾盻假吹嘘成名。
布于词场及内外之列者。
不可胜纪。
李公吉州以小子久趋于栏戟。
以使言。
刊刻。
用防逸坠。
尚实去饰。
庶无愧焉。
其故同事之人。
先后存亡。
录之于左。
谨状。
筹堂寿日 其二 王霸 金末元初 · 李俊民
七言律诗 押歌韵
乌衣历历是名家,人物于今比晋多。
俗论不侵挥麈话王衍,壮怀都付缺壶歌王大将军
虽无金埒堪调马王济,赖有黄庭可换鹅王羲之
见说长江欲飞渡王浚,那须冰合望滹沱。
朔问上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嵩山文集》卷二
或问:唐杜牧山东王者不得不王,霸者不得不霸,其说果是非?
曰:牧之意勤矣,其论失之迂而不密。
盖山东不足以兼河北河北为能制山东安得以天下之势专之于山东也哉?
至于河北视天下犹珠玑,天下视河北犹四肢则是也。
曷不曰河北者天下之脊也,有大伾为地喉,有大陆为地腹,其势足以吞天下而容纳之也。
况有天下者,得河北则得天下,失河北则失天下;
凡有国者得河北则立,失河北则亡。
其国虽不正,而得河北则强;
其国虽正,而失河北则弱。
其国虽无道,而得河北则强;
其国虽不至无道,而失河北则弱。
是何也?
自周不王而天下分裂六七,其敌国三,曰秦曰齐曰楚;
其与国三,曰韩曰魏曰赵;
其附国一,曰燕。
燕赵三者皆在河北,而赵为约长,与秦则秦重,与齐则齐重,与楚则楚重。
彼狼虎之秦,欲搏噬诸侯,一擅天下者,累数世而未得志也。
逮夫始皇二十五年灭燕灭赵,乃明年灭齐降魏,遂兼天下,改诸侯为郡县,铭金人以示得意矣。
二世之立,盗贼相随而起,陈胜虽首兵于楚,而张耳陈馀立歇于,天下之心始争王矣。
当是时,所谓河北军者,为最可畏也。
项羽渡河,与秦军遇,九战绝甬道,大破之,于是乎楚兵寇诸侯,秦之失天下,自此其决矣。
河北为秦如此也。
汉高祖之兴,非、广之势,且无馀、耳之交,未尝一日申于楚。
虽先入关而不得王,其危甚。
及乎命韩信、曹参、张耳帅师伐代,获夏说,遂伐赵获歇杀陈馀,以张耳王赵,由是得以袭齐,杀楚龙且
明年五诸侯垓下而灭之,汉于是一祖三宗烨其盛矣。
不幸中间盗于新室,更始庸孱,不足以奉君天下。
光武崎岖北渡河,其穷自称邯郸使者,而属为北道主人者,不知凡几人也。
不意渔阳上谷之突骑精兵良为己来,乃取邯郸,杀王郎,败铜马于邬(在康城。),败青犊于犬射(在武德。),败谢躬于邺,由是邓禹河东寇恂河内,遂即位于镐(在高邑。)
光武既以幽冀兵中兴汉室,乃立营黎阳,以畜河北精锐,谓之黎阳营,其视河北未尝不少在意也。
其后子孙不知祖宗王业之本,河北为袁绍之室矣。
曹操虽自视英雄,而切齿不与俱生者,唯绍也。
绍死,谭军黎阳,与尚争冀州,是二孺子者,实自屠剪以为操之奉。
黎阳,取邯郸,取,牧冀州,卒以冀州河东河内魏郡赵国中山常山钜鹿安平甘陵平原十郡封而亡汉矣。
河北为汉又如此也。
晋因魏以一天下,才二十年,赵王伦内鬨,成都王颖外溃,军次于朝歌惠帝以十万之师次于安阳石超来战,王师败绩于荡阴惠帝裹疮流血,仅以居于邺,而王浚、刘元海、石勒、汲辈,皆为而飞扬于河北
颖初利群胡,以为一身之爪牙,而不知其后卒移天下之荼毒,豕涂鬼车,人人自王,视中原如无人境,晋才阻江而有之,是河北为晋又如此也。
隋文帝以后家之势,窃有移周宗之谋,而忌尉迟迥相州,据赵魏之土,未敢发也。
及以韦孝宽杀之,资相州之胜,其取周如拉朽,遂灭陈,一天下。
炀帝忘灭陈之师,游溺不返,杨玄感、李密肇乱于黎阳王须拔历山飞辈溃于燕赵,以蹙扬州之祸,曾不得一抔土以自覆,宁论隋室之存亡乎?
河北为隋又如此也。
唐兴杨玄感辈驱除河北,其定中原甚易。
既杀刘黑闼,平河北,遂一天下。
明皇以声色丧其神志,相牛仙客而将安禄山,招河北之祸。
虎牢失其固,潼关失其险,两京七庙,一日丘墟,仅以身还自蜀,而河北卒不复归于朝廷。
盖往时安史之祸犹太阳病者,势虽危,而汤液亦易为功也。
唯是仆固怀恩养寇自资,留贼遗君父,以禄山之党李怀仙、李宝臣、田承嗣、薛嵩辈分帅河北,天下谓之四寇者,其病犹殗殜,人虽亡而厉气不已也。
其后朱滔主盟以冀王田悦魏王王武俊赵王,又以建兴李希烈,天下谓之四叛。
虽有马燧为将,将百万之师,而竟无尺寸之功,益悖乱之志。
又其后朱克融张弘靖王庭凑田弘正,天下谓之二寇。
虽有李光颜为将,将百万之师,而竟无尺寸之功,徒使姑息之风益炽。
又其后城坚社老,风雨自神,不复知有朝廷,朝廷益弱。
马燧无子,李光颜无孙,彼狼子纳孙夥且健也。
百馀年间,朝廷固无一夫渡河,而河北三镇按重兵,视本朝烟尘之警、播迁之虞,亦未尝有一人勤王者,卒以佐朱温亡唐焉。
当时诸镇跋扈者,倚河北为城社,要之即节旄者窃援河北以自张大,不与河北缔构者,不足以取重于朝廷。
朝廷或增一城,一池,而河北怨怒上闻,即日为之罢役。
或兴师问罪他镇,而河北必来挠王师,朝廷于是声河北之异礼,而示讳执政,谓为当然,而恬不怪,议者惜焉。
马燧势可以破田悦而逸之,盖自知其有所不可者。
宪宗能诛元济,而不能不救王承宗
武宗欲伐泽潞,而先姑息镇,则河北为唐又如此其甚也。
故曰:凡有天下者,得河北则得天下,失河北则失天下,庸不然乎?
又如桓温、刘牢之、刘裕,经营中原,倾国之力,有将有兵,驱海岛而来,势若坏山,人皆乐声教而厌腥臊,为日已久也。
奈何败于石门,牢之败,裕不守关中,竟不能成天下之功,皆以不得河北而失天下也。
所谓凡有国者得河北则立,失河北则亡者,苻坚之秦取燕慕容炜而立,拒于燕慕容垂而亡;
托跋之魏取慕容宝而立,分于高欢而亡;
朱氏之梁婚魏先梁而立,失魏失相而亡;
李氏之后唐得魏灭梁而立,契丹入自河北而亡;
石氏之晋以河北契丹而立,李殷契丹定州张彦泽契丹京师而亡;
刘氏之汉委河北,父事契丹而立,郭威于邺而亡也。
所谓其国虽不正,而得河北则强;
其国虽正,而失河北则弱者,曹氏之强于刘氏之汉是也。
所谓其国虽无道,而失河北则弱者,高氏之齐强于宇文氏之周是也。
呜呼,河北为天下之势,重轻如此,君天下者慎之哉!
共惟我艺祖,亦自北征,不战而受天丕命。
郴行录(一) 北宋 · 张舜民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七、《画墁集》卷七
丁丑,拜双庙,即张巡、许远祠也。
宋人谓之五王庙,兼南霁云、姚訚、雷万春而为五也。
《五王庙诗》:「清汴河边五君子,身遏横流同日死。
火炎曾是及池鱼,世变安能顾妻子?
百尺高城不足凭,日月所照惟孤诚。
当其杀身际,肯念身后名
呜呼!
伯夷既死,孔子不复生,身后是非谁与评」?
乙酉,率建安进士叶浮游北郭刘氏园,园多奇石,乃符离土产,有丈馀者,绀润诡怪,非京师者所拟也。
辛卯,次洪泽口,过龟山寺
辛奉议继至,同游久之。
寺临淮水,负小山,规制庄丽,自京师以南寺观皆不及也。
乃真庙所建佛殿三榜,石曼卿书,笔力劲健。
老僧清悠可语,出画佛一帧,自云王维笔,制作古妙,虽非摩诘,亦奇手所为也。
后山脚有石穴,以塼塞其户,俗云无支祈所宅也。
少南有长源公,祠下临水,石色绀碧,出没舂激可爱。
龟山寺》诗:「白塔摇摇波浪閒,几多舟楫望禅关。
天边幡影因心动,堂上潮音到海还。
我拔一毛犹自苦,师除双臂信如閒祥符中断臂道者所居。)
中流莫怪频回首,直到江南始见山」。
壬辰,次虹县
虹当为红,《汉书》所谓红阳侯立是也。
讹而不改,遂谓之虹。
城北有湖,水广袤十里,蒲鱼之饶周给邻境。
炀帝江都,赐名万安湖。
比晚,与辛大观以小舟游定林寺后,遥绝湖心,可十里至小洲,有民居两三家,鸡犬篱落,四面渺茫。
过江渚,既归,候都监苏育供奉问郴州土风云。
乙未,次泗州同年吴立礼承议相候。
丙申,见发运副使蒋之奇知州朝奉刘士彦通判奉议王纯中
午间,蒋之奇通判见候。
申后,大圣见塔上,始见香烟如雾,笼闭四周。
少顷,有物如拳许在相轮上,或坐或作,往来周旋不止,每至东南角上伫立,至暮不灭。
又自塔下烟雾,如甑气上腾,少閒雨作。
丁酉早霁,以家诣塔下
寺号普照王,塔在一偏,大圣面西座,开钥谛观久之。
或云所见喜愠大小各异,亦有竟不睹者。
塔閒货贝山积,谒礼自远至者常如市鬨贝。
泗州刘士彦先自睦州通判替还京,舣舟宿淮泗间,岸次忽遇乞者,年十七八,目莹而唇朱,光彩可掬。
刘怪而问之,异人曰:「吾卖豆,每粒一贯二百文足」。
刘曰:「吾适无钱,止有所衣棉袄,聊以当之如何」?
乞曰:「固可也,容取豆」。
即以纸一幅于两乳閒擦摩三转,有乌豆数粒出,取一粒与刘,其馀掷汴水中。
刘欲吞之,乞曰未也,又以纸擦摩胸腋閒,复有菉豆数粒出,又取一粒与刘,其馀掷汴水中。
刘即吞二粒毕,与所许物,乞人笑而不取。
刘始病蛊不能下食,即食如初而益多。
今刘面色如丹,然一岁一发,渴饮水数斗,觉二豆腹中如大。
乞人曰:「后某年复相见于淮西」。
不知如何也?
是日,登寺阁眺望淮山,有如图画。
阁之西南隅有塔影倒垂,长可尺许,以扇承之,影在扇上,僧云有时见二塔影也。
庚子晚霁,与辛大观涉淮南,登山寺会景亭,乃见临淮形胜类蒲关。
寺后因山嵌为方丈,天然奇制,盛夏凛然,南北游人刊志殆遍。
久居京师,厌倦尘土,乍尔登舟,沿流已觉意思轩豁。
然汴岸荒疏无可观览,未有超然清思,及出汴入淮,始见山水之胜。
历目稍旷,而适口鲜繁,竟日之閒,遂忘迁流之怀也。
甲辰,入运河,舣舟洪泽閒,下见比目鱼
高柳清渠,寂无暑气,鱼虾蟹蛤,日厌盘餐,自是行运河矣。
辛大观先行,以此走寄:「同下龟山时,舟行篙参差。
夜投洪泽口,访问失所之。
不应一日力,解至淮阴祠。
长淮自风浪,竟夕起忧疑。
旦日坐闸中,听水朝忘饥。
清泠见杂咏,蓊密闻群咿。
柳喜高荫,避桥嫌窄卑。
凉风吹水面,襟袖不假披。
新螯与老鲑,登俎辄无遗。
饱食却思睡,睡起复何为?
稍厌理文字,惟思弄孙儿,尚有数舟酒,独酌非所宜。
好话不得吐,两日舌如茨。
舟行虽云乐,先后不可期。
争如鞍马閒,吟啸长追随」。
己酉太平兴国观,即唐九天采访使者庙,熙宁中封应元保运真君
开元十九年,兆梦明皇,即此立祠。
规制宏敞,连亘溪谷,阶庑厨湢,水流周环,昼夜淙淙有声。
玄宗手篆殿榜,漆牌黑字,金铜等身御容。
元丰所赐殿榜金字,又为髹涂金扉以秘之,常不得见。
又有赐泥金仙衣共三事,至为华烂。
殿外阶下有石一株,曰刘仙石,扣之即开,刘仙自此出入监宫。
刘延朝奉齐州人,断房十九年,辟谷九年,方六十一,恬和自处,裕如也,言人未来事数验。
辛亥,同辛大观游杨氏园、紫极宫,皆山阳之胜。
是日见徐积先辈
山阳人,为学志古,养母尽力,不置仆妾;
年四十,不婚不仕,食饮洗浣,力役之事,皆自为之。
不婚,恐异姓不能尽心于母也;
不求仕,恐一日去其亲也。
久之,乡人敦迫,使之就举。
及应贡入京师,以双轮载母,躬自行推,葛衫草屦,行道之人不能辨也。
治平四年许安世榜下及第,未调官,母亡,遂不复仕,穷居山阳,衣食不给。
凡市买,楚人不肯受其直,亦不取,至有信宿不食者,淮南学者宗之。
路振通判楚州,始为娶妻生子,小名路儿云。
丁巳,次召伯埭。
召伯扬州,为民筑堰,去后思之,方之召公甘棠焉,亦谓之棠堰,祠宇存焉。
甲子,同陈舅游甘露寺,寺俯大江,踞崇岗,金山、焦山皆在指掌。
东眺海门,北见扬州,天下绝致也。
李卫公在浙西,再加缮葺,有文饶画像手植
佛殿两牖门菩萨六躯,世传张僧繇笔;
菩萨二,神一,师子一,世传陆探微笔,与予家所藏天王笔小异。
庭閒有大铁镬,僧堂下有小铁镬二,梁天监中所作。
砌下有石如蹲羊,即狠石也,世传孙权、刘备据此石以谋曹操,前朝题记历历皆在。
主僧道敷颇淳固有理学,题狠石诗:「江北江南一道兵,匆匆据石各论情。
功成与尔游沧海,此语当初是至诚」。
是日,同陈舅游延庆寺
延庆寺刘裕故宅,有丹井寿丘在焉。
形势盘固,真异境也。
乙丑,晚离润州,趋金山寺
自南岸登小舟,风雨暴作,大浪如屋,出没于其中,比达寺下,已见灯矣。
丙寅大雨。
食罢登山顶,江中风浪如万羊齐奔。
寺在江心岛上,楼殿周匝,可数百楹,竹疏翠,望之如浮动,南朝人谓之浮玉山,其下即水府也。
大浪舂簸,夜晴昼雨,初若不安。
东望海门焦山,出没皆在海中也。
僧了元者颇娴外学文宝灿然,图画尺牍好玩之物莫不毕具。
又蓄孔雀、能言之鸟数种,因遍索古今题咏,了不可得,惟于化城阁栋閒揭介甫兄弟两诗而已。
又榜客位云:「官非文侍中,才非李太白,不请留题」。
过者莫不大骂。
北人望南方宗门请方,必谓人人了达,方敢住院,匡种既习其为人,往往市廛之不若也。
晚渡瓜洲,夜泊运河,旦至舟次。
金山了元诗:「何年灵鹫鸟,飞落大江心。
石壁虽难转,风波不易禁。
楼台分左右,日月见浮沈。
便欲归休庇,长嗟世累深」。
己巳,徐瓘承议、丘朝奉、辛大观,游建隆寺九曲池
大明寺塔、摘星楼故基,望江南山水,烟雨隐显如图画。
酌水试茶井,在《茶经》为第五品。
建隆寺太祖濯征之地,有御容香火殿,九曲、摘星皆前朝故迹。
大率今之所谓扬州者,视故地东南一角,无虑四分之一尔,其唐室故地,皆榛莽也。
胥浦河在扬州扬子县,一水萦回,南入大江,名曰胥浦河。
一日三潮,俗曰伍子胥渡江解剑之所,旁有子胥,观记之所载,使者以像置舟,潮水忽至。
日景方午,至今此水有午潮也。
己丑立秋,是夜风雨。
辛卯,群会食于后园。
丁酉,陆彦回同年金陵徐瓘承议至。
戊戌,同徐承议仪真观,因过法云寺伍子胥庙
俯瞰江山,尤为爽垲,俗云此黥布寨地也,至今耕者多得箭镞。
徐见松上有鹤巢,乃言昔李倕学士晋州,重葺尧庙,俾尉者监督役事。
庙多古松,上有鹤巢及宿枝,乔然可爱。
李每视事后,则置酒其傍,及府寮并尉仰玩竟日。
一日,尉独念府公威重,每置酒相劳,顾鹤巢危缀,茍为风吹堕,无乃狼籍杯盘?
又标枝芽檗,不茂何足取观?
乃命工以斧悉除之。
居无何,李又至,方衔衔仰首,则无是二物,怪而问尉,具以情告,嗟叹久之,为不怿而罢。
长芦崇福院,乃章宪太后真宗所营,制度宏丽,甲冠江淮,虽京师诸寺有所不及。
常安五百众,又僮仆数百,日食千人。
僧法秀秦州人,语论精确,持戒严整,寺之内外未始见僧行。
往还尽日,间然如无人者,实南方尊宿所推尚也。
庚戌,发长芦,始循北岸行五里许,即绝江至南岸下漾口。
循南岸行数里,入新河口
王介甫时为江宁,所开新河,其南有卑麓,正类解梁南山
稍稍南趣马鞍山口,有居民巡检司
复出大江少南,循石头城清凉寺,宛转入淮北,晚次江宁府
始将离真州,人多以涉江为戒,比至长芦,南望渺溟,诚可为惧。
及放舟乘风,不踰食顷,已达南岸。
介甫新河以避栾家矶数十里风水,甚为行舟之利,然夹口土山屡崩,岁勤补葺,方可经久。
石头城者,天生石壁,有如城隅,起夹口,直至清凉寺
金陵之为国,大略自孙权城石头谓之建业,即今之覆舟山上也。
晋宋以来,其台城稍迁而南,以就平坦,尚在今之城北数里之内。
梁陈因之。
及李氏所营,今之江宁跨踞淮水,形势始全。
梦得所谓「山围故国周遭在」,此不刊之句也。
兵火之迹宛然,登览之閒,使人悽怆不已。
铁塔寺在城内,天庆观相连,庭中有二铁塔,甚奇制也。
辛亥,见知府待制陈绎通判何寿昌奉议提刑高复大夫通判杜伟奉议范公,共会于清心亭。
壬子,六同年食于府园,同年张琬与焉。
历遍李氏后苑,登高斋,望蒋山、覆舟、幕府诸山,尽见金陵形胜,大率今之衙城,乃故内也。
府园即禁苑。
蒋山遇王安上,同观上方钟山志公塔。
钟山之顶,四面皆不相连属,自为一山,形如覆钟。
蒋山包怀在外,迫近方见。
旧有志公刀尺帚,李氏归国,太宗取致宫中,既而出付启圣院
塔之所奉者,非本物也。
乙卯,遇刘顗宫苑,遂游长干寺,登雨花台高座寺越王台、周处台及升元寺保宁院。
长干寺南门外,东枕崇岗,北瞰城邑,自陈梁以来久废,李氏为散从官营。
本朝天禧中,其地数有光怪,真庙后营葺之。
寺后皆脩竹长林,下上凡数百步。
有高亭四望,又有灵济夫人祠,潭水湛然,祈雨数应。
昔高魁得铜像冶城,张系网得金莲座于江上,董城获大额珠于合浦,三物并致于长干寺,大小适当,后有梵僧自天竺邺都,失铜像,中原扰乱,因渡江至长干,见铜像泣涕礼谒,即有光异,因言此阿育王第四女所制,坐下有志,验之果然。
大业灭陈,至武德中、迁其像于上京光宅寺,灵异极多。
唐末兵火,不知所终。
高座寺在长干之南,迤逦登陟,冈岭兰若甚幽,大松修竹夹道而起,超然出群冈之上。
俯瞰都城,人物可数;
西望江渚,云水杳然,乃金陵绝胜之景。
吴仲庶作记,案《高僧传》:西域帛户黎蜜多罗,晋永嘉中始至中国,值乱渡江,居金陵
建初中王导、庾亮咸敬信之,江左人呼为高座,所居曰高座寺
至咸康中,葬于石子冈升元寺,即瓦官寺,在城内西南隅,后踞崇冈,前瞰江西城,最为古迹,然累朝兵火,略无彷佛。
李氏时,升元阁犹在,乃梁朝故物,高二百四十尺。
李白有诗云「日月隐檐楹」者是也。
丙辰雨,同刘宫苑游清凉寺
府城之北,石头之上,下临大江,后附山麓,规制宏敞,山势回合,拥抱殿阁,盛暑清凉,因以名之。
寺自李氏归朝之后,金陵仍大火,宫室民庐焚毁皆尽,唯有小厅,乃当时玉烛殿也,与厅后修令阁,二物独存。
后苑养中堂,即旧澄心堂故基。
戊午,率董谋父登赏心亭
赏心、白鹭二亭相连,南北对偶,以扼淮口
凭望烟渚,杳无边际,白鹭、蔡州皆在其下,亦金陵设险之地也。
丁晋公赏心亭,以家藏《袁安卧雪图》张挂之于屏风;
晋公既去,未几遂亡其图。
继来者又以布衣邓淑所画《寒芦野鸭图》充之。
今芦鸭亦无有,但纸糊粉垩而已。
甲子,府中早食。
晚,张琬同年饮于龙兴寺所居。
诗云:「台城风物已凄凄,牢落行人邂逅齐。
秉烛相看如梦寐,片帆回首又东西。
依依团扇仍好,脉脉青娥恨却低。
一曲琵琶无限意,时时閒客思都迷」。
丙寅,同刘宫苑游台城寺,观辱井、三品石、三閤遗址,晚就铁塔寺具食。
台城寺在府城内,北附城堙,隳圮殆不堪处,即东宫故地也。
辱井在佛殿前,深可寻丈,上加石槛,红痕点染若胭脂。
俗云后主拉孔、张二妃入井,泣涕所沾也。
石槛上刻后主事,八分小字,极其精古,乃大历七年张署文,颇详,为近年俗人题记刊刻所掩,甚可惜也。
又有太和四年篆书,可见者数字耳。
旧闻台城辱井石上有胭脂泪痕,久未之信,今见之,似是淋漓涂抹之迹,失笑不已,因成此句:「平居已无奈,仓卒故难任。
井上痕犹浅,水中痕更深。
问鳌何至此?
下石尔甘心?
不及马嵬袜,犹能致万金」。
三品石在寺门外榛莽閒,即今园苑中怪石,磊落奇诡,各有寻丈,一为乡中人凿取之,以焚灰剜缺为甚。
辛未发江宁,出淮西南行,顺风循东南行小夹中。
左面卑麓,势如石头,比比有人烟。
十里过板桥店,地形平旷。
芦苇可三十里,出夹濒大江,过三山,又十里至烈山祠,即烈州也。
王浚、庾亮泊舟之所。
五里过白土矶,烈山下有响石,击之声闻数里。
壬申旦出大江南岸,小山甚秀;
五里许入慈湖夹,东望山原高下,极类京口,有巡检司
以西皆小山,临水可三十里,出夹行大江,趣东岸,北夹极阔,无异大江
采石矶望夫山,其下即中水府也。
采石即牛渚矶也,乃温峤然犀照水怪,袁宏月夜舣舟之所。
北对和州,江岸极狭。
本朝下南唐樊若水假为僧徒,于此筑庵,凿石穴,度量水面。
及大军临江,用以为桥,不差尺寸,军事获济焉。
至今石凿穴尚存。
丁丑,登大信口。
出十许里,过碣石矶,风逆水急,舟行极力循东岸,数里过矶,即平行十许里。
斥岸皆卑麓,如坏城临水;
可二十里过薤叶矶。
过光宁,姑孰堂临溪上,制作宏丽,江表诸郡无此亭;
后著李白画像并十咏诗,乃李白平生游咏之地也。
西梁山前汉《地理志》所谓梁博望山,亦谓之天门山
李白有铭镌于江亭,宋沈庆之臧质于此,置梁山军,至李建中,立双庙于上,南北岸各有巡检司
己卯,发芜湖,循东岸而行数里,抛西岸,中有群石拱起,林樾苍然,曰蟂矶
其上有若塔屋,俗云有道人居其上。
板子矶,矶上红黄丝花俯照江面,花繁而石怪,閒以翠条,正如徐熙所画者,乃知艺之工者皆有本也。
诗云:「石上红花低照水,山头翠筱细含烟。
天生一本徐熙画,祗欠鹧鸪相对眠」。
辛巳发上口,行十里许出大江,循东南岸浅水五里,入铜陵夹五里。
铜陵县池州
沿江牵行五里许,上口少转西望行,过石人矶,矶临江隐起,石理如侧砖,有石拱立,远望如人行。
过此,上流坦然,不见山阜。
壬午发铜陵,逆风可五里许,出大江
南岸皆大山,十馀里抛北岸,少转而西,牵行可四十里,复抛南岸,次梅根港。
江流至此稍狭,西岸上下广轮数十里皆平陆良田,极类北地;
东北望九华山,见峰岭,胜于池州所见也。
癸未出大江,逆风循东岸挽行,可四十里入峡口,又三四里入池州溪口
宛转行陂泽中,可十馀里次池州弄水亭杜牧之所创。
俯溪流,望齐山,景致清绝,人皆采为图画。
亭上石刻尽载小杜诗篇,诗云:「清溪望处思悠悠,不独今人古亦愁。
借尔碧波明似镜,照予白发莹如鸥。
江山自美骚人宅,铙鼓长催过客舟。
惟有角声吹不断,斜阳横起九峰楼」。
甲申,观州宅萧相楼九华楼
萧相,谓复也,尝为池州刺史
裴度、窦潏皆守此土,各有记述。
州宇前临清溪,规制古壮,厅事颇雄。
近岁吴仲庶、滕元发皆葺新之。
江上诸郡,皆不及也。
梁昭明太子以产鱼味为可贵,名可贵池,在江边洲岛之上,城无垣垒,编竹为防,井邑疏索,然江山之丽,下流诸郡皆不及也。
物产丰贱,北人寄居甚多,亦生理之便也。
戊子,群会于萧相楼,是夕中秋
八月十五日夜清溪舟次》诗云:「清溪水底月团圆,因见中秋去年
旱海五更霜透甲,郴州万里随船。
昔看故国光常满,今望天涯势似偏。
只恐姮娥应笑我,还将只影对婵娟」。
己丑,与沈辽饮于齐山,观理浮桥,谒余为《齐山桥铭》并《引》。
齐山有径坑,附寺之背,深可寻丈,阔倍之。
有事于山者,越此乃可涉,木久朽腐,中閒经游者病焉。
元丰癸亥仲秋沈辽施桥,张舜民为之铭曰:「阻不在大归于阂,利不在充志于通,措此以往嘉无穷」。
齐山在州城之南,隔清溪可二里许,背溪之阳,不与大山相连。
东西可数里,南北才一里,高可百步,石色绀碧,棱角隐显,百怪千状,正似人家所畜太湖石也。
竹木丛生,其上有如塑画。
寺居其阳,山有二十九洞。
左史、石燕、白虎、七顶、观音严、小九华、紫峰,其著也,乃李白、杜牧及唐人素所游息之地,刺史齐照日居其中,因以名焉。
左史山东,首自南麓,缘山蹊可一里馀,越岭北下穿石罅,石颇奇怪;
罄折入洞,十步许稍低,匍匐寻丈閒,又傥壮太馀,乃出一穴,忽见天日。
四壁削高可二十丈,浑如甑形,石色如黛,女萝樛葛遍其上,亦名小洞天
北岩有刊志,会昌六年刺史杜牧建安张祐书石。
石燕、左史之西越岭,少下北岩,如覆杯,可容百人,有穴西出,昼日石燕飞翔,然捕者莫能得也。
左史已为沈辽所购,石燕方鬻未售。
曰:「不过三数十缗可得尔」。
欲予售之。
白虎洞有石如虎蹲,人不敢近也。
壬辰,移舟出清溪,次池口,有人烟,税场距城四里许,两边长松夹路,云九里松也。
乙未,微雨无风。
牵行可五里出夹,入大江,循西岸二十里至将军堰。
东岸,入雁翅夹下口,次上口。
是日逆风,可行六十里,雨至夜,北有小龙王庙,西对皖口,即舒州路也。
丁酉,行东岸,势类石头城,忽然天气翳黑,自北而南,时顷开朗。
可三十里过祝家矶东流县
矶极为险恶,是时秋深水落,在夏潦最为难上。
己亥,行山夹,顺风。
夹合大江东岸,山小而近,尤为秀拔;
西岸淮南界,极望平旷,过烽火矶,山势特然高茂,乃南朝于此置烽火,以通上流征镇也。
甲辰,群会于庾公之楼,在衙城北。
庾亮浔阳,经始其事,废兴久矣。
近岁祖无择颇葺新之。
俯瞰江湓,南望庐阜,北穷梦泽,乃江国胜绝之地,前人题之,继韵甚多,罕见于今,但比岁数篇而已。
制帅 南宋 · 袁甫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三四、《蒙斋集》卷一○
窃惟今日重戍在边,兵力疲于暴露,民力病于转饷,国力窘于调度,此中外痛心疾首之时也。
士之欲进言于麾下者多矣,往往窃叹私议,相顾莫肯发,曰不在其位也,曰交浅言深也。
某不肖,厕于幕下之士,不可谓之不在其位矣。
又蒙幸于左右者有年,不可谓之交浅矣。
默而不言,谊不可也,情不忍也。
夫官以江淮制置使为名,府事但兼之尔,而足迹不至淮甸,自江以北,付之文移。
晨起晏罢,坐曹据案,与治州县无异。
精力耗费于簿书,而阃外之体统未明;
智虑周匝于事物,而天下之名义未讲。
此失临遣之意一也。
官军按甲不动,而藉山东群盗之力以收旧疆。
彼皆以杀人掠货为事,欲其秋毫无犯,所至牛酒开门迎劳,其可得哉?
沿边守卒,诱杀降附;
江淮恶少,俘夺人畜。
义旗所向,有旅拒而无响应,有坚壁而无倒戈。
此失吊伐之名二也。
张魏公丞相,虽邪正不同,然终身各守一说。
今也知战之必不可已,而不敢力主也;
知和之决不可为,而不敢深诋也。
若攻矣而又欲守,既守矣而复欲攻,内无执持,遥有禀听,择善不勇,虑患太深,岂以去位为难乎?
此失去就之义三也。
凡此三失,愚请极论其所以然者。
夫欲有事于仇敌,此天下之公愤也,非一家一人之私憾也,奈何不昌言于朝,不博采于众,徒与二三君子筹之?
彼倡甚高之虚言,我图甚难之实事。
不出力以助我,而持论以律我。
或渐变为知难而退之说,或遂谋为洁身而去之计。
古之君子,与人同乐,必与人同忧;
今之君子,预吾成而不预吾败,共其安而不共其危。
此愚所未晓。
先生能以一身受公议之责,而不能以公议所是者,精白言之于上,何欤?
盖自南渡以来,国家畏敌之病,何其深入骨髓也。
昔也畏敌之烈焰,今也畏敌之馀威。
有可强之势,而自贬以趋弱;
有可胜之理,而豫忧其必败。
谋国至此,可谓拙矣。
自古任责大臣,其胸中必有卓然不可易之见,不以成败利钝而遂废也。
今也帷幄之筹无所坚决,疆埸之吏无所禀承,欲乘机进取,则上制乎庙谟;
欲偷安退保,则下畏乎公论。
聚十数万兵于境上,退缩如处女之不窥门户也,谨畏如彭祖之观井也。
日月逝矣,机会坐失,如天下后世何?
诚使吾之国人,畏名义甚于畏仇敌,通上下为一心,合中外为一家,勇者请行,而怯者不议其后,君子协力,而小人不挠其成,又安有下作而上不应,外欲为而中沮之者哉!
凡今之持论者有三:怯者欲和,勇者欲战,持重者欲守。
敌亡无日,吾谁与和?
和不足言也,试言战可乎?
下哀痛之诏以誓众,移和买之币以犒师,使名义暴白如此,则可以战。
若阳讳其名,阴喜其实,无大举之势,为小偷之事,则战未易言也。
制阃脉络相通,连衡并进,使声势环合如此,则可以战。
若二边不动,一方用事,如人之身,四体不仁,而一臂粗举,则战未易言也。
姑舍是言守可乎?
张巡、许远之忠义,使登陴之兵,裹创饮血而不怨,如此则可以守。
若劳役无度,甘苦不均,士卒冻饥,而将帅歌舞娱乐,军心解体,则守未易言也。
羊祜、杜预之恩信,使并边之兵,知安居奠枕之乐,如此则可以守。
若杵筑未乾,驱之穿,穿未已,驱之营造,民心胥动,则守未易言也。
夫战守,大事也,先生何不于此时与君相精讲而熟计之。
因以立一定之规模欤?
或谓方今庙谟渊深,外间莫测。
如阵亡功赏,暴露犒赐,盖有司细务尔,而奏请累月不下,况于争大事乎?
愚谓体统正则条目举,大事之不争,小事之不报也,先生何不亟言其大者?
次言其小者?
按行两淮,以覈军实,激犒三军,以作士气。
求老成有方略之士,与之共谋议,勿使怀才抱道,而有不吾以之叹。
起闲废有人望之将,与之共功名,勿使袖手旁观,而有不尽用之恨。
移江上诸屯之卒于江北,以省馈运;
收北来流附之人于江南,以示恩信;
两淮土木之不急者,以休民力;
旌沿边吏士之死节者,以劝战功。
使风采精明,人心兴起,开关可以战,闭户可以守,虽以之抗新造之敌可也,况于支吾自守者哉!
夫临大事,决大议,在乎择义精,立志果而已。
贼未授首,臣无还期,裴度所以平蔡;
群疑满腹,众难塞胸,刘表所以覆荆州也。
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使先生言而用则留,不用,幅巾还第。
大节不毁,孰与得官职而失名誉者比哉!
某日夜念此,忧思旁皇,不自知其言之出口,惟赦其狂简,幸甚!